自分変わりたい

黑暗中，她聽見了呼喚聲──
那道聲音不斷的不斷的，呼喊著她的名字，每一聲、是那麼的悲傷、難過。 會是誰──？是誰在叫她──？ 

小河流水潺潺的留著，粉色髮絲的少女靜靜的站在河堤邊，等待著。
不久，一位男人匆匆趕來，「抱歉，我來遲了！」
「我才剛到。」少女一笑，笑的是如此溫柔，令人安心，「…你決定好了？」少女有些不安的輕聲問道。 

「……我十分愛慕您，但是、我無法和您前去您的世界。」一位衣冠穿戴整齊，斯文俊秀的臉龐上戴著一副眼鏡的墨綠色長髮男子，對眼前的少女這麼說。
少女望著男子的眼眸，可男子卻無法直視少女的純粹的瞳。 
「我…沒有自信能在另一個世界，神子您所在的世界給您幸福。」 
當初神子，他思慕已久的少女，問他要不要一同去她所在的世界，在那當下，他險些脫口答應。
險些脫口，也就是他並沒有答應。他做事向來認真、深思熟慮，所以，神子為了等待他的答案而在京都多滯留幾天。 
他想了很久，想到工作上頻頻出錯、心不在焉，就連友雅也不住的來調侃他兩句。 

「你就是死腦筋，為何不想的簡單些？認真是件好事，但認真過頭，可就是不解風趣囉。」 
就是因為神子對他來說是無比的重要，所以他才非得如此慎重思考才可以。 終於他想到了一個結果──他不能去。不能去神子的世界。 他沒有把握在那，那個他所不熟知的世界裡，他能給神子幸福，甚至、可能會讓神子吃苦── 
一想到會讓他重視的女性吃苦，卻可能無能為力的情況，他開始不安害怕。 所以，他做出這個決定。 
他是個差勁的男人。

 「所以？」在那清澈如水的眸子裡，在她向來粉嫩的頰上，淌滿了淚水。

 「──抱歉。」他低聲道。

「難道你沒有別的話要說了？」極力壓抑情緒的顫抖聲音，乞求著渴望著，「沒有其他的想法要告訴我？」

沉默是他給她的回答。 
咬著下唇，她選擇揮袖離去。 
她的每一滴淚水，都在灼燙著他的胸口，可他不容許自己放縱。
他向來如此，無論是現在，或是日後。 
當晚，他聽見了自土御門傳來的消息──神子要在今晚回去原本的世界了。地點在神泉苑。 

神子要回去了，是嗎？ 

男人淒愴一笑，是啊，那裡是屬於她的世界，她所該去的，是他所不熟知的陌生世界。 
「要去見神子最後一面嗎？」他在猶豫。

 要或不要？
他沒這個資格，既然不願意和神子走，那麼去了不過是徒增傷悲罷了。
不需要。
在自己的房內，他摘下眼鏡。
可莫名的焦躁不安卻不斷的侵蝕他。
從來不曾如此。
他不曾如此的不像自己。 


奔。


他狂奔在去神泉苑的路上，笨拙的跑著。
沒有騎馬、沒有備車。
一心一意的跑著。
胸口內充斥著思念之情不因壓抑，不因他的決心而減少半分，反而更加張狂的啃噬著他的每一吋神經，每一條思路。
「他想見她！」
腦內只嘶吼著這個想法。
無法思考，他大口喘氣，腳下的步伐卻不曾放慢過。
無論怎樣。他還是想在神子身邊。 

他──是自私的。
因為他害怕，他沒有自信，不想受到傷害，所以他選擇逃避，不和神子一同前去。 

可在神子要離開這塊土地，到他再也觸及不到的世界裡時，巨大的恐慌瞬間將他淹沒，沒有什麼會比這個還更叫人難受，沒有什麼，比再也見不到那笑顏還要更加重要──

所有的人都站在神泉苑前，一道白光緩緩的籠罩在那嬌小的身軀上，漸漸的將她的身軀所掩蓋。 
來不及呼喊，那熟悉的人兒瞬間消逝無蹤。

「神子回去了。」神情恍若冰霜的淡青色長髮男人冷酷的宣布這項事實。 
深紫色及肩髮絲，身著象徵寺院的袈裟的少年有些不忍，緩緩開口，「她走前…哭了。」 
「真是的，你們在搞些什麼嘛！」厭惡這種沉重的氣氛，紅髮少年不住啐了聲，別過臉去。 
將髮絲綁在腦後的武士什麼話都沒有說，眼中藏著淡淡的無奈以及不捨。 「哎呀哎呀。」捻起一抹自己的捲長髮，男人不可至否的笑著，可笑容中卻帶著些許的不諒解。

 果然來遲了。
 真傻。 
他是個自私又愚蠢的男人。
 

 回到了自己的宅邸，無法入睡。
一闔上眼，又再度浮現少女帶淚的臉龐，以及不穩的聲音。 
最後，是她消逝在白光內的身影。
他只好起身，不斷不斷的工作。他停不下來也不想停下。 
否則，窒人思念的又會侵蝕著他的心神。
他只能累到倒下，原本的一絲不苟、冷靜自制全都消逝殆盡。
胸口空了一塊。
很重要的一個部份，現在卻任隨著腐敗墮落。
在不知道到底是第幾次，自己昏昏沉沉，無法思考任何事情的累到昏睡。
在醒來的同時，他感到他的額上有著熟悉的體溫。
這是夢吧？男人不願睜開眼，只希望夢能夠持續，就算是幻覺也罷。
「…神子，這些讓我們來就行了……」是他家中十分能幹的一個女僕，聲音有些惶恐。 
「沒關係。有事的話我會叫妳們的。」就算不用睜開眼，男人就是知道，少女在微笑。
「那麼…」紙拉門拉開，關起。
男人睜開眸子，手不穩的伸向少女，碰觸著她的頰。
「為什麼？」他問。
「在走前我看到你了。」少女唇邊的弧度，像是春日裡的清風，她會永遠記得，男子當時的驚慌失措的神態，因奔跑而凌亂不整的衣衫，因為如此，她決定留下。
「不回去了？」
「不回去了。」她的柔荑輕輕覆住男人的手，「我一直在等你的答案，那時候，我知道你不會同我回去，但是…我在等你跟我說，叫我留下。」
男人苦笑，「我是個既愚蠢又自私的男人，這樣的我，您還願意留在我身邊？」
「──我願意。」